中土地界。
昔年三朝纷争,却最终落于大周之手。
传闻大周是前朝余党,但却并未依照前朝之名,而是创立大周。
而大周开国皇帝,竟是以女子之身,尽管在当时来说,大逆不道,但是她手执大权,杀伐果断,杀尽了大批反对之人,抄家灭族,血腥镇压,终于坐定此位。
此后她励精图治,又有刘泊静这等治世能臣,才创立了大周八百年根基。
尽管四百年前,有过一场叛乱,但最终也是被大周平定。
可是如今这一场战火,却已经烧了三十年之久。
昔年大周腐败,根基糜烂,而新朝气运鼎盛,不断发展。
自先帝死后,新帝登基,拥有卓越才能,才定下了大周乱象,重新稳定下来。但在此期间,新朝却也发展到了与大周相当的地步。
于是两大王朝,分割中土,连年征战,死伤惨重,又在两国交界,各自修建城池,劳民伤财,可谓是让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年轻一辈的百姓,甚至在出生以来,在记事以来,天下便纷争不断,从来没有太平年代。
有时天灾连绵,或洪涝、或干旱、或寒霜暴雪,而朝廷赈灾不及,历年饥寒交迫而亡者,同样不计其数。
而以今年的交锋,最为激烈。
因为新朝的开国皇帝,原先的白乡城主,年初寿尽而亡,有新帝登基,年轻气盛,杀机十足。
而大周之中,昔年的新帝,如今也年过六十,看见敌国君主老迈而亡,自觉看见了灭亡敌国,重振大周的希望,也是要在有生之年,平定叛乱的念头……他更不想要遗憾老死于病榻之上,因而御驾亲征。
便是因此,在新朝的开国皇帝死后十天,大周便已筹备完成,主动掀起了这一场大战。
“难怪人间气运渐渐平定,我看这一回交锋之激烈,不到亡国,必不罢休。”
苏庭立于高空之上,俯视下方,目光微凝,暗道:“好在今年没有天灾,否则朝廷根本无暇理会赈灾事宜,又是民不聊生,恐怕又有当年人吃人的事情发生了……甚至有人会挑动灾民,再如当年一般,又是一股造反的势力。”
他驾驭遁光,往北而行,正好经过两朝交战之处。
此刻已经歇战,大周的军队,占据了一座城池。
而燃烧的战火,还未熄灭,尸横遍野,鲜血无穷,下方满是残肢断臂,有着断刃破盾,有着还在燃烧的箭矢。
他乃是仙家巅峰的境界,所见的极为清晰,甚至也能看见无穷无尽的杀机与鲜血当中,凝就而成的煞气。
甚至于某些修行人,尝试借此修行。
此法也算正道,可一旦走偏,便近于魔道。
只不过,也有惊才绝艳之辈,可以借此凝就法意,不在五行之中,名为杀意,又称人意。
“须得命元丰山,暗中派遣一批弟子,对于战场之中的修行人,加以掌控,避免出现什么穷凶极恶之辈,悟出血煞修行之法,今后用以杀人修炼。”
苏庭这般念着,朝着北方而去。
在他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倘如当年他没有准许丁言脱去奴籍,是否天下便没有这样的乱象?
下方是不是就再没有这样惨烈的景象?
说到底来,成千上万赴死的士兵,亿万受尽磨难的百姓,不过只是上位者的野心,不过只是大周与新朝的掌权之人,在争夺权势罢了。
但是对苏庭而言,他放出丁言,丢失金莲,所影响到的,不单单是这下面的士兵,不单单是世间的百姓,还有往后无数万年的世间轨迹。
例如许多原有的轨迹中,许多该有的人甚至不会出生,许多不该有的人却会现世,许多该有的事情不会发生,而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又发生了。
时代如大河奔流,一点儿偏差,便永远走向另一条大道。
这便是当初青帝对他所言。
也是一直阻拦着苏庭踏破真仙境地的最大碍难。
“罢了,中土之事,此后再说,与魔道的争锋,才是眼下所应该重视的。”
——
蜀八地界。
此处往北,便算是入了北域,
而守正道门的长老与弟子,便都受命于其中交界之处。
前方是茫茫北域,后方便是巴子县的百姓。
这里如今名为残阳山脉,其中有一条河流,传闻是昔年郭仲堪,截江断流斩蛟龙的地界。
那头蛟龙,如今已封成二十八星宿之一,东方七宿第一宿,角木蛟。
“长老,听闻魔道中人,一向是极为狡猾,甚至连尾巴都抓不住,怎么这次如此凶狂,竟如同凡俗大军征战一样?”
“老夫也不清楚,只是听闻元丰山太上长老,得道成仙之际,斩杀了魔道的宗主,后来魔道的新宗主,却更为厉害,寻常仙家都不是对手,或许是因此而妄图将中土,也变成魔域。”
“魔域是什么样子?”
“那是比地府,还更为可怕的地方。”
“我昨天杀死了三个魔道的上人呢。”
“你的剑法,越来越精妙了,这种场面是最能磨砺斗法本领的,不过眼下,你该好好养伤,近一段时间,不能再出手了。”
老道士低下头来,眼神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在他眼前的年轻道士,左臂齐肘而断,气息虚弱到了极点。
只因为昨日跟魔道徒众斗法之时,他左小臂被一件魔道法器卷住,从而腐化,好在及时斩断。
只不过斩断这臂膀之后,仍有魔气,沿着筋脉,渗入体内。
当时这道士依然执剑斩魔,而魔气扩散极快,他的法力之中,都不免沾染了几分邪异,甚至是今日的语气,都变得比以往更为偏激了些。
放在以往,守正道门若是发觉门下弟子,有入魔迹象,多半是直接诛杀……不过这次,并非这道士入魔,而是在斗法之中,被魔道之人所伤,一时不察,走入筋脉。
近来这些时日,类似的弟子,近乎过百。
眼下如何处置,也是一个难题。
“谁!”
老道心中正有几分叹息,却发觉一样,忙是抬起头来,看向江河对岸。
只见一人,在深夜之中,从江河对岸,徐徐走来,踏在水面之上,宛如闲庭信步。
而在先前,这老道堂堂阳神真人,竟是没有半点察觉。
那人脚步未停,愈发临近。
老道心中一紧,不禁握住了法剑。
那人收敛着气息,没有半点威严压迫之感,却更让人觉得如深渊一般,深不可测。
临近前来,赫然是一个少年人,着真君袍服,身材挺拔,眼神平淡。
“你是……”
老道心中一凛,忙是施礼道:“贫道见过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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