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林阡 第1377章 妖女魔女一台戏

    白日地中出,黄河天外来,沙翻痕似浪,风急响疑雷。笔神阁 www.bishenge.com更新最快

    金宋之争偃旗息鼓,司马隆、薛焕、束乾坤、楚风月一干人等,翘首等候着为他们殿后的王爷回营。

    “曹王。”谋士上前帮忙褪下他染血的战衣,分辨那血并非王爷自己所流,故而神色稍有轻缓,“案上庆功酒尚温。”

    “林匪入主吕梁五岳,不知我大金千家万户,会添多少孤坟荒骨。”看得出完颜永琏并不是那么高兴,也不认为这是庆功之酒。

    “此夜我军死伤,当以千计。”凌大杰清点战局、晚于王爷片刻才归,听得王爷叹息,凌大杰也面露悲悯。

    “他们应也损失相当。”楚风月低声推测,这一战,王爷和林阡各自的上中下策全都打了个错手,旗鼓相当,两败俱伤。

    “相当”束乾坤愤然开口,“若非郢王爷的黑虎军突然冒出,何至于此”司马隆虽迟钝却心思缜密,缓过神来赶紧拉了拉束乾坤衣袖,卿旭瑭在一旁脸色苍白、没有反驳,凌大杰回头一瞥、刚好看见这些细节。

    “我听闻凤箫吟救局仓促,显然林阡对这出将计就计始料未及,若非她运气惊人,林阡必调控无力,曹王策谋并无遗漏。”谋士顺着束乾坤的话分析,凌大杰听到凤箫吟三字,一愣回神,太多话想说,却岂能不分场合。

    “那时林阡一定手忙脚乱,不过我也同样出乎意料。”完颜永琏回忆战局,难得一次心有余悸,“谁知林阡背后外援究竟多少、会否去动我方本营来解局当时当地,我便只能对自己说,他既然选择用反间计而非正面挑衅,说明他能够随时调控的外援必定不多。”

    “王爷料得不错。”万演对完颜永琏那般紧迫情况下的睿智淡定心服口服,“诸葛舍我、田揽月等人,不过是常与扶澜倾城把酒言欢的风雅之士,在五岳排不上号。”

    “我原先叹惋,我计虽赢、人却输。不过见到你时,这份遗憾便全然消除。”完颜永琏极尽欣赏,过来挽住他手,万演受宠若惊,顿觉全身发麻,更见王爷邀自己坐下,亲自斟酒给自己,这情景做梦都不曾想,“万将军,本王得你一人,胜过林阡他得三个。”一隅,岳离听到这句“人却输”,脸色变得死白,鲜有一声不吭。

    薛焕原还为解涛伤势担忧,见此情景露出些笑来,急忙提醒怔在原地的万演“万弟,还不谢过王爷”

    “谢王爷”万演急忙捧杯,一饮而尽,饮罢,胸腔微热,却生悲情,噙泪发自肺腑,“王爷,万演还想请求王爷一事,万演在孟门柳林,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他日,万演不想对他们”

    “先前对你承诺,至今半字不改,终有一日履行。”完颜永琏点头郑重。

    “我会将他们带来。”万演暗自立誓。

    人群退散,司马隆、凌大杰在卿旭瑭身边一左一右。

    “我先前想,你朔风刀出了名的适合群杀、却不利于单打独斗,尚还蹊跷,天下武功不是应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吗,今次阵中才知道,你这朔风刀,原是专门为了战场而生。”凌大杰明为赞叹,暗有所指。

    司马隆走着走着,忽然也笑了一笑“真难想象,去年此时,我还是司马先生,今日却也是当仁不让的战将了,豫王他在天之灵,也当为我高兴吧。”

    卿旭瑭岂不知这弦外之音,却实难预料那来龙去脉。他一向忠于郢王,此番河东之战被兵阵裹挟久了,难得激出些保家卫国的热血来,未想当曹王领着万千金军在前线不顾生死,郢王的黑虎军竟有意无意地去帮宋军有那么巧吗,刚好冒出来

    原本,曹王的思路至少比林阡早了一分左右的时间,即使林阡当机立断打金军后方也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望着金军对他前后夹击、所谓的破釜沉舟终成蚍蜉撼树,然而,“凤箫吟运气惊人”是凤箫吟运气好,还是郢王故意送筹码生生帮林阡的后方多撑了一分等到外援,错失了剿灭宋军的最佳机会,否则凤箫吟海不死也伤束乾坤被制止的话他卿旭瑭也想问,王爷,国难当头,个人得失,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吗

    清晨,在黑龙山远眺黄河,浪潮咆哮,雾气苍茫。

    昨夜风流,尽被那浪捡雾殓走了。

    然而谢清发的灵堂内,五岳几个当家,除了略有知情的丁志远,赵西风等人都还迷迷糊糊状况外。

    “昨夜金宋血战,大嫂不在,我等都不敢妄动。”赵西风是不敢,也是不愿妄动。

    “昨夜我与林阡秘密谈判,不料遭遇岳离偷袭,他因为南山上的屈辱向我行凶,林阡为了救我身受重伤。也正因林阡失踪,才引发这金宋血战。我虽想立即为你大哥复仇,但那林阡以德服人,竟说为表合作诚意、不动我五岳一兵一卒。”燕落秋面不改色,半真半假,天花乱坠。

    “林阡他,对大嫂,对我们,皆是恩同再造。”赵西风当然知道现在金宋两败俱伤、自己又能如愿以偿地中立大概是中立偏向于抗金那种立场,回到了最开始不用在风口浪尖而是被人求着的高姿态这样天大的好事他当然发自肺腑地感激林阡。

    “嗯,恩同再造。”燕落秋暗自发笑,继续翻云覆雨,“桃花溪百转千回,岳离如何能轻易找到我刺杀我思忖着,万演已将我五岳的机密泄露给了金军,山中一些要道,怕是要被迫重新改。”

    “不错,我听说万演他果真降金了,他帮金军扳平了这一战。”田揽月附和。“这难道不是必然”丁志远义愤填膺。“大哥尸骨未寒,他便去效忠仇敌”赵西风难掩气恼。

    “是的,三当家叛变了,昨夜出卖我,将来也必出卖他人。”燕落秋看向一边那几个含泪动摇的万演死忠,“众位可想好了随我一起抗金,他日战场,便会与这昔日兄弟兵戎相见。”

    “兵戎相见,立场分明,便不再是兄弟。”他们在燕落秋的注视之下,咬紧牙关闭上泪眼作出这样的决定。

    “好。”一笑,局面尽在她股掌之间。

    等人少了,田揽月身后一个老奴打扮的人,踉跄跑到燕落秋身边提醒“什么随我一起抗金他们五岳抗金就行了,那掀天匿地阵里,你是金阵中人,你哪来的闲情公然抗金”

    “那阵法,我本也就没参加啊。”燕落秋洒脱一笑,“现在就更不参加了。”

    “都怪为父,将你娇惯得这样任性,然而这分明逆天而行。”燕平生连连摇头,不予认可。

    “你见过夫君在宋阵、妻子在金阵的说不参加那肯定不参加了。哪来那么多天命,天命还说我此生会爱无数人呢。”燕落秋偏就任性地说。

    “收回这夫君妻子,别以为穿嫁衣就算嫁了,为父差点着了你的道”燕平生愠道,“为父答应了吗明媒正娶了吗半点不到,礼都不成。”

    “现今安宁的黔西为媒,未来风雅的河东为礼,还不答应”燕落秋安静却笃定地回眸看他。

    “不行,他终究是那叛逆的弟子”燕平生还想挣扎。

    “但他也是父亲的弟子啊。”燕落秋微笑,既胁迫又恳求,“那天地人、风虎龙、云鬼神,实则已经通过你给的口诀,在他刀里统一在一起了。”

    燕平生一愣,连连摇头“等他打出来再说吧在那之前,为父不能见你被他占半点便宜”

    “父亲。”“嗯”“我想他了,这就去占他便宜。”那丫头明眸流转,巧笑嫣然,倏忽便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正午时候,天边红云翻卷,河水奔腾不绝,硝烟不曾散尽,轻笼着碛口山谷,丘壑中轻轻摇动的草木花,被风一拂不经意就染上血。

    燕落秋回到桃花溪时,见林阡伫立树下怅惘,一身玄衣,白发如雪。她步步靠近,意识到他心情不佳,于是留了几步,坐地抚起琴来,并不慷慨激昂,而是婉约之风,却一样动人心弦。

    “这是何曲”他缓过神来,转身问她,只觉心中温暖,不像先前郁积。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燕落秋微笑,“易安居士的蝶恋花,我与她共鸣却比她好些,毕竟此刻不用相思。”

    一阵罡风过境,满溪桃花逐流,突然之间起风,原是这一瞬林子里添了个不速之客,来心似箭,迫不及待,一袭白衣才刚从天而降,便轻飘飘落在了燕落秋的烛梦弦旁“琴艺没我出色,我会弹江湖一倦客的花间醉。江湖何处不相随,情湮梦落几人归,遥见风烟埋旧路,千帆过尽已无悲。”

    林阡方从窘迫中走出,喜不自禁来迎“吟儿”

    “这曲,听来不错。”“自然不错,还可治愈内伤”“当真,吟儿可愿教我”“行,那你也把蝶恋花抄给我。”

    她俩原还一副势同水火的架势,不料吟儿那个爱听好话的,才被燕落秋恭维了一句,便麻利地对她倾囊相授,燕落秋又是个善于勾人心魄的主,主动唤吟儿为吟儿,几番耳鬓厮磨,便哄得吟儿在琴边笑逐颜开。

    看到吟儿时林阡就看到捷报,知道盟军已然安定,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然而等了吟儿半天也没见她要把自己接回去的意思,更有种要留在这桃花溪吃过晚饭再走的感觉林阡初还在旁看着等着,后来见她二人如胶似漆、琴瑟和谐,他一时困乏便不慎躺石头上睡着,再醒来时,她二人皆在他眼前望着他,一个面带焦急,一个假装不急却根本也急坏了。

    “喝了好几碗药,还是没起色吗”燕落秋关切地问。“好多了,只是缺觉。”林阡摇头,强打精神要坐起。

    “哪里来的大夫,比樊井还厉害”吟儿当即喝起醋来,樊大夫以前追着他林阡灌药他都不肯啊,今次居然听话喝了好几碗那么多

    “哦,叫慕红莲,医术不如樊井高明,脾气只能说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林阡居然没有转过弯来,还一五一十地把两个人做了比较。

    吟儿看他木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直接往他衣衫揭“我看看服侍得怎么样”燕落秋急忙拦住她手“小心,这绷带不能蛮拆”

    “谁蛮了”吟儿怒极反手就是一剑,燕落秋本能立即提弦相抗,两个人原还那么温暖和谐居然说翻脸就翻脸直接大打出手,而且不可思议地一眨眼就不可开交

    “有话好好说,打什么”林阡没法见缝插手,他现在武功显著最低,才握饮恨刀便腹痛难忍,总算体会到了那种无法救局、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忙着劝架和事佬的心境。

    吟儿在来的路上就一直跟自己说要包容,甫一看见燕落秋绝色姿容更是难以招架,那又如何,一遇上导火索,还是醋坛打翻,惜音剑战意激越,一剑万式行云流水“不是要过门吗,打赢我就过”

    燕落秋原还为了林阡只守不攻,听得这话琴弦微动,喜上眉梢,眼含笑意“吟儿我可当真了”一改先前的连连后退,“醉杀洞庭秋”“与君一醉一陶然”“我醉欲眠君且去”络绎不绝,扣琴律挟暗器急往吟儿奔袭。

    “如何当真有问过我”林阡既惊又怒,看凤、燕二人腾挪辗转,转眼就打出了百余招法,人和武器都化作一团光影无法分辨,吟儿剑凌厉,燕落秋琴鬼魅,这场河东之战两个人各有提升,速度当然会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此刻她俩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宣告他林阡在这出夺夫大战里根本没有话语权

    林阡委实不想看见无谓伤亡,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全身气力都调进了手里长刀,思索着她二人若然出现两败俱伤迹象,立即掷刀去挡。当是时,凤、燕约莫战到两百回合,吟儿略胜一筹、趁势追击、连进三式,不巧燕落秋伤势未愈,刚好顿了一顿,七道防线瞬然被吟儿撕开、势如破竹,吟儿一惊,当然不想要她的命,奈何这剑势强横根本刹不住,千钧一发直冲向燕落秋心口去,危难关头,所幸斜路拦出林阡饮恨刀,将她这一剑击偏,吟儿正待喘息,眼前却弦光亮彻

    正是那一息之间,燕落秋刚巧调整招式自救,也是没想到林阡会突然犯规插手,烛梦弦杀气澎湃直打开惜音剑朝着吟儿脖颈,发现时也是断断停不下来,林阡哪料到会有这般变故,终是不该对燕落秋战力低估,竟教吟儿身受其害电光火石林阡脑中一片空白,来不及抽刀抵抗,拼命以身扑上前去将吟儿带开原地滚了一圈,惊险万分好在只是他背上受了些弦震之伤,奈何摔倒在地时腹部伤口往吟儿头上狠狠一撞,直接迸裂险些溅了吟儿一脸血,他伤上加伤倒在地上,一时痛不欲生,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妖女魔女齐色变,如何还管弦和剑,妖女当即撕下自己纱裙,却哪及得上魔女扯林阡的衣衫快,不过吟儿情急之下撕得少,裹不住,唯能接过燕落秋刚好递来的衣角打结绑在一起,林阡的左腹绿黑白红霎时四种颜色交相辉映蔚为壮观可好看了。

    “别打了,你们”他终于有机会说话,她两个都是口不饶人。

    “不打了,小阡,若我过门会令你性命之忧,那我便不过门,只要你好我便好。”燕落秋一脸真诚,半跪在他身旁。吟儿紧紧揽着林阡,听得这话大惊,不甘示弱也以退为进,直接把林阡放倒“不打了,你既以死明志要娶她,我,我便只能开明些”一边装大度,一边想喝醋,憋得满脸通红。

    “我什么时候以死明志”林阡又好气又好笑,明明燕落秋那边都让步了,这家伙凭何又把他拱手不要

    “盟主,沙少侠让我来问,究竟要何时出山”这当儿田揽月苦着脸跑来问,可算给林阡解了围,“再不出山,我家里埋了几十年的酒,都要被他喝光了。”原来不是沙溪清急着出山啊。

    “溪清嗜酒,只怕是借着酒力,撑着他自己不见血晕去吧。”林阡终于气息顺畅,为沙溪清明明晕血还不得不到处杀人的际遇一声叹息,因为这个郑王府的小王爷,他想起了曹王府的另一个小王爷,转头认真对燕落秋说“倾城”“不对。”燕落秋肃然摇头。

    “哦,落落姑娘”“不要加姑娘。”燕落秋皱起眉。


    “好吧,落落”“落什么落。”吟儿皱起眉。

    腹背受敌,林阡只能把称谓省了“说心里话,我很欣慰,很欣赏你,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一个我极尊敬的对手复活。”林阡话音刚落,凤、燕二人皆是一怔,吟儿顿时猜到了他说的是谁,眼圈一红。

    “太多人都想着天下一统、天下大同,只是,真到了命途的抉择一刻,又都走上了不同的路。”林阡道,“不论完颜永琏、或我、或魔神,都是想着以战止战,以暴制暴,方能消除不公允、矛盾、分歧,过程中不免有杀伐、牺牲。但小王爷完颜君隐、与你、与老邪后,都是想着停在这里,尽量不战,风雅安宁,一样可以渐渐地消除那些东西。”

    “唉,说不一样,其实也都一样。”燕落秋幽叹一声,两个月前她之所以不参加掀天匿地阵,除了无暇分身之外,确实是心里没有金宋之分,现在,虽然有一些了,多半还是因为林阡。

    “小王爷,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初衷,那曾是我、甚至完颜永琏都想达到的目标,可是随着我手沾血腥越来越多,渐渐已经不配去给旁人妄定正邪。我曾经十分羡慕他,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实现理想,然而他因意外去世已经近两个月,这期间我委实也深受打击,我心想,难道那救济天下苍生的心愿竟不能得个善终”林阡与燕落秋四目相对,真情流露,“但是我见到你时、了解你后,我忽然意识到了,小王爷从来就没有死,每有一个救济苍生的离开,便有一个救济苍生的出现,最后终究有一个能活下来,我会支持着那一个是你。”

    燕落秋当然听懂了,这是一句根本上的拒绝,林阡把风雅的定义给了她、安稳的生活给了那位云烟姑娘,却把和他一致的杀戮和血腥给了唯一一个吟儿。

    “你没出现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能有个盖世英雄前来吕梁,正面杀了谢清发慑服五岳中人,我若动了心就嫁给他,父亲也不会有异议。”燕落秋苦笑,略带愁绪,“可惜偏要碰上这开禧北伐、金宋乱世,注定谁杀了谢清发谁都不可能慑服五岳,而是会在第三方的推波助澜下遭到五岳仇视谢清发终于死了,我本想为你悄然善后,谁知把自己搭了进去,居然和万演互指凶手,情急之下要与你撇清关系,只能伪装成一副深爱谢清发的样子,却百密一疏、搬石砸脚、一时之间竟不能嫁给你了。”

    她这样说着,好像对林阡答非所问,吟儿却是听得呆住,才明白她竟为了林阡付出了暂时不能在人前与阡亲近的代价,那也代表着,燕落秋即使从吟儿这里获得过门资格,也并不能立即追随林阡左右吟儿一时感动、感伤,对她的醋意、敌意一扫而光。

    “然而,待到河东如你所愿风雅安定、五岳也如我所想与盟军同气连枝。那个时候,便没东西能束缚住我了。”燕落秋话锋一转,原来并未认输,并未因为林阡这句拒绝放弃。她的意思是,风雅,那终究是林阡给她的定义,她也可以为了他去战伐,而且已经通过栽培五岳在践行。

    林阡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他现在其实很理解燕落秋,很简单,风七芜拒绝了他那么多次,他哪一次放弃过,最后还不是对风七芜霸王硬上弓想到那里,心念一动,觉得这地方不宜久留,于是对她硬起心肠,长痛不如短痛,果断牵住吟儿手“莫让溪清等久了,咱们走吧。”

    燕落秋、田揽月一路送他们三个下山,经此一战,燕落秋已操纵赵西风向世人明确表示,整个五岳都将会与林阡合作、同金军势不两立,而这种看似平等的合作,在完颜永琏眼中就叫入主,林阡和燕落秋也心照不宣,这是迟早的事。

    那么,作为五岳群雄未来主公的林阡,就再也不是薛焕万演不白之冤的旁观者、获利者,而是必须负全责的那一个。不过,他虽对薛焕万演皆欣赏,也不可辨驳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盟军仇敌,手握盟军无数人命。如果说出真相会引起盟军不安、河东不稳,林阡永远都不会说。

    “却是又负了一份罪。”林阡来河东,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柳林,最想见的就是万演,因为掂量出他最有价值,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到底十之,非但没能收服万演反而还害他失路。此外五岳其余的地头蛇,罕见地不是他林阡恩威并施来,而居然是靠一心为他的燕落秋诓骗来,诚然燕落秋得到了说假话的现世报,但他林阡,此生罪业便又深重了一分。

    “但我知道,你是真心。”燕落秋好像知道他在说什么,温柔一笑、为他排解,“从我兵符乱柳林的那一战,就知道了。”那一战,他曾雪中送炭,却被骗杀得大败,但从那时起,她便已经向他归心。

    下山途中,忽听白虎呼啸,骤见万树生风,一直半醉半醒、东倒西歪的沙溪清,蓦地感起兴趣,直接抛下他们循声而去,徒留此地一阵酒气。

    “他到底是来接盟王回去的,还是来探寻奇异”田揽月哑然失笑。

    “莫管他。”燕落秋再了解不过。

    “落落若是将来有空,你可以回黔灵峰去看看,老邪后在那里的生活。”吟儿一路心理斗争,觉得自己过意不去,于是对燕落秋示好,想着把过门资格给她。

    “嗯,吟儿,别说得和诀别一样啊,还没结束呢,今晚我便去帅帐找你俩去。”燕落秋笑盈盈的。

    “你”吟儿顿时收起了对她的所有好感,不给了

    “好。记得一定要偷偷的。”林阡在吟儿身后,居然答应了几个意思什么情况

    经过半山腰时,沙溪清终于归来,满脸兴奋“终于又见到那白虎神兽的真容”

    燕落秋、凤箫吟难得一次同样眼光睨着他,少见多怪。

    “对了,老邪后不是带了三个神兽来河东吗,为何这河东之战都打完了,我从没见过朱雀玄武落秋,快请出来见一见啊”沙溪清贪心不足。

    燕落秋微微一怔“这”

    说实在的,林阡和吟儿虽不像沙溪清那么迫切,也难免有好奇之心。

    “小阡,我先前同你说过,娘亲一直致力于消除父亲的戾气,但父亲本性难移,看似频频收敛,有时又故意惹娘亲不高兴,还偏做出些让娘亲十分气愤的事来,屡次挑战娘亲的底线。”燕落秋看出林阡想听,于是愿意说。

    林阡点头,察言观色“若是伤心事,便不要提了”

    “唉,现在想来,也不算太伤心。”燕落秋叹道,“那年我五岁,河东在娘亲的治理下,实在是一片盛世,魔人们安居乐业,个个都清闲得很。父亲却十分生气,因为眼看着一众骁将,竟愿意刀剑生锈、全无斗志,父亲自己,不也赋闲那日父亲带我在枣林里练琴,刚巧朱雀和玄武的守护者前来找他论理,原来,朱雀和玄武两只神兽,先是比谁能变得更大,不分胜负以后,居然又在比谁能缩得更小,那一刻刚巧辨不出来谁更小,两个守护者便来争执、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吟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然清闲得很,不过我好喜欢。”

    “父亲很不喜欢,父亲心里本就存着气,见两只神兽居然为这点小事纠缠不休、而且还聚拢了一群本该为战将的魔人围观,围观的更坐地设了赌局赌大小父亲觉得离谱极了,他们请父亲去做评判,父亲气不过、想不开,一时失控便杀鸡儆猴,将两只神兽的守护者当场斩杀。”燕落秋追忆。

    林阡等人都是一愣,但代入燕平生的心境,似乎这样做也是必然,他一心杀回黔西夺权,如何能容忍麾下清闲至此。

    “围观者里有娘亲拥趸,问了父亲一句,邪后定下的规矩,河东不准见杀戮,宗主难道忘了父亲叫着在一边玩的我过去,说,秋儿,你不是饿吗,为父找到好吃的东西。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肚子刚好有些饿,父亲叫我吃,我便当着那些人的面,把地上的小乌龟和小鸟儿都烤着吃了,我当时没有注意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朱雀和玄武啊。”

    林阡这时才串联起来,冷月潭边,她给他解开火毒时说“幼年时,有两只吕梁小兽打架,不慎被我捉住烤着吃了,从此以后,我专解疑难杂症”原来,朱雀玄武早就出现过

    沙溪清和吟儿听见魔门四大神兽就这样死了两个,自是瞠目结舌,哭笑不得。

    “父亲见我将那两只神兽吃下去,十分满意,狂笑着对一众魔人说,神兽都可以吃,还是我五岁小儿吃的,你所谈的规矩又何在”燕落秋苦笑。

    “这事情姑且不论对错,这狂气我到认可。规矩岂为我辈设也”沙溪清笑说。

    “然而这一时的任性乖张,付出了毁灭性的代价。”那代价就是

    “在我五岁的时候,娘亲将父亲和我赶出了碛口,因为我俩一起做错了事。”老邪后当然憎恶他们,当然会说,姓燕之人骨子里流着好战、好斗的血,他们竟那样残忍地屠戮了她的理想,决绝如她,即使是自己的丈夫和女儿,都坚持着不肯同流合污。

    大约也是因为连累女儿,燕平生除了大是大非以外,生活中的事全都对女儿言听计从

    不多时,便走到了黑龙山下,远远已能见到仇香主等人在迎候。

    “小阡,当心。”山路难走,燕落秋怕林阡滑倒,连田揽月的机会都不给,亲自以肩支撑着林阡走下一个台阶。倒有些像背了他一下虽然林阡第二个台阶便推辞了,但吟儿感觉这高难度动作自己做不到,暗自衡量,摩拳擦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在此,不送了,反正三秋后又会见。”燕落秋也远远看见了仇香主等人,微笑,坐地又弹奏起烛梦弦,“再赠一曲虞美人,竹溪花浦曾同醉,酒味多于泪。谁教风鉴在尘埃酝造一场烦恼送人来”

    曲罢,便拐带了沙溪清腰间美酒,携琴拂袖而去,满林子的云彩和落花都似被她卷走。

    沙溪清、田揽月都还因这举动愣神,林阡便瞧见吟儿在翻随身带来的琴谱,奇问“找什么”

    “找可有长门赋。”她找了半天没找着,气得把琴谱扔了,俯下身,手一挥“找不到,不求人,来”

    “干什么”林阡看不懂啊。

    “她能背你,我也能。”个子不够高,但是力气够大吧。

    他这才明白吟儿想做什么,只能将就着给她背自己,然而才背一步,她便发现太难,一脸酸痛地将他放了下来,直接放弃“算了,背不动”

    林阡却怎可能允许她轻易放弃,装作站不稳走不了路,哎呀一声往她身上倒,直接把她压倒在石阶上。

    “这”沙溪清也没看出这是唱的一出什么戏,那边盟军见状以为出了什么事,争先恐后喊着主公盟王朝这边跑。

    “压死我了,起来,起来”吟儿吃力转身,手脚齐用都推不开他。

    “我可不管,往后都你来背了。”林阡靠在吟儿胸口,无赖地说,趁盟军还在跑过来的路上,珍惜这和吟儿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沙溪清再度被虐,果断先走一步。

    回到盟军之后,林阡先去探望伤病,此战越风受伤略重、次之,前次重伤的殷柔仍未清醒,所幸大家都无性命之忧。

    昨夜在寒棺俯瞰沙盘,他隔空见到了巅峰状态的抚今鞭,原想回营便对越风讲,辛苦,多谢,鞭法臻入化境,这一刻见越风绷带不比他缠得少,又听阑珊说他这十天半月最好是不要动武,于是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愿望脱口而出“愿我越将军终其一生,无病无灾。”

    吟儿从林阡身后跳出来,笑对越风“十六当家,欢迎回来”这一战意义重大,是时隔八年越风第一次带着小秦淮兵马独当一面,这一句她想着一接林阡回营便对越风说。

    “愿助君,扫天下。”越风一笑,外冷内热。八年前的话,该八年前的答。

    “你俩真势利,不在巅峰期的就不要”林美材在旁嘲讽,一如八年前口吻。

    “自然要,尤其是你夫妇俩,多少巅峰都不换。”林阡笑看海,一样是八年前的人。

    这局真的多亏,给他把连他都没注意到的西麓后方守得妥妥帖帖,才支撑了越风东坪一带的战事以平局告终,如今宋金两败俱伤,河东最主动的势力变作了赵西风和燕落秋,一如最一开始的那样,表面一样内涵却完全不一样。

    夕阳西下,听闻金军有几位骁将,在完颜永琏的带领下对五岳登门造访,情理之中。表面上五岳还是第三方势力、地头蛇,加之曾经与金军结盟、破裂可能存在误会决战落幕,大局初定,金军自然要来谈判和回旋。

    “怎么办,落落她会否有危险”吟儿急问林阡。

    “落落”林美材恰好在帅帐,听到这称谓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

    “此刻金宋不太可能再战,你二人战力最高,便去五岳策应吧。”林阡看出吟儿和邪后都很关心燕落秋的安危,虽说谈判而已、理应没有性命之忧,但总得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嗯,此刻五岳,也是盟军。”吟儿微笑,离开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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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7章 妖女魔女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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