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去?”彭富来不满的看着张岳:“这不是上杆子送吗?没听罗烟说这种魔门魅法,三次之后就会情根深种?该不会是你这家伙已经着了别人的道?”
“不可能,这魔门魅法损耗极大,隔两天只能施展一次。他身上的魅术效果作用有限,何况还有我看着呢。”
罗烟目显紫意,以灵视之法上下打量着张岳:“他应该是真喜欢上那个叫小舞的女孩了。”
彭富来顿时张大了眼,有点不可思议:“张泰山你疯啦?那女人明显是不怀好意,而且人家也是冲着李轩去的。”
“我也知道这很蠢。”张岳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可我就是想她,想再见她一面。算了,不去就不去——”
李轩则定定的看了张岳片刻,然后就心绪微动,转头询问罗烟:“烟儿你之前说你有一种幻术,可以反噬施术之人,让她们自食恶果?”
罗烟不由蹙起了柳眉:“是有,不过这很麻烦,费钱费力不说,还必须我亲自跟过去。李轩,你该不会想要我帮他吧?”
张岳听了之后顿时眼神一亮,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李轩与罗烟。
李轩不由‘啧’了一声,心想这家伙真是没救了,他抚着额头,略含无奈道:“烟儿,这家伙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你就成全他如何?”
“对方既然歹毒在先,那么以牙还牙未尝不可。只是——”
罗烟背负着手,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跟在你身边,我咋感觉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不但净往你身上贴钱,还得整天给你跑腿办事。现在连你兄弟的情事我都得操心。罢了,这忙我可以帮,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轩就心想怎么又来这一出?不过他知道自他们北上以来,罗烟的毛就一直没有被捋顺过。
他不禁头疼道:“什么条件,你先说。”
“给我写一首诗!或者一首词。”罗烟微红着脸,看向了另一侧:“要‘云想衣裳花想容’,还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种。”
乐芊芊就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罗烟,心想还能这样的?
可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艳羡之意,从她心胸里面冒出来。
李轩则心神一松:“成交!”
不就是抄书吗?这还不容易。
彭富来的视线,在李轩与罗烟二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然后就泼着冷水:“我觉得不妥,要想让张岳他如愿,那就只能让张岳他代替李轩的身份。可会昌伯他们一次没认出张岳是李轩,难道第二次认不出来?太后家那么大的势力,连一个认得谦之的都没有么?”
“这没问题。”罗烟一声轻哂,眼神自负:“有我跟着,保准他们认不出来。不过这次过去,就只是为让张岳去见那个叫小舞的女人?”
“当然不止。”李轩的目中闪着幽光:“我是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也想顺便看看,这会昌伯府,太后娘家有着什么样的根底。”
※※ ※※
两天之后,李轩乘着一头地行龙,在华灯初上之际来到了会昌伯府。
这次彭富来,张岳与罗烟都来了,唯独乐芊芊不在。这一是因乐芊芊对这种场合毫无兴趣;二来她城府有限,容易被人瞧出破绽,所以李轩干脆把她留在了家里。
当几人一起飞骑驰入到会昌伯府所在的胡同,就远远望见了一位穿着二品武将服饰,挺着将军肚的中年身影,立在会昌伯府的门前。
策骑走在众人最前方的张岳不由受宠若惊,连忙下马:“国舅大人您礼重了,李轩不过一介晚辈,怎敢劳您至前门亲自迎接?”
那会昌伯孙继宗则哈哈大笑:“如何就迎不得?论爵位你我都是伯爵,论官位,李大人你堂堂伏魔校尉,可比我这个虚职的指挥使强多了。你们六道司的职司,可素来都比我们大晋武职金贵。”
之后他就扯着张岳的手一直往里面走:“不瞒你说,老夫其实是有些担心的,生恐几位怨我前次唐突,不肯给我赎罪的机会,直到见了你们的人,这颗心才落回肚子里。诸位都随我来,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今晚我等不醉不归。”
张岳初时还是有些忐忑的,他生恐被人认出真身,言谈应对都很谨慎。可随后他却发现,这会昌伯连同这阖府上下人等,对他的身份居然连一点疑问都没有,于是就渐渐放开了。
李轩在后面看着,不禁啧啧称奇:“烟儿你这幻术,可真了得。”
他刚才发现孙继宗的身边,至少有三个人动过疑念,可随后他们就面色如常,一点异色都没有。
“没有这点本事,我能以区区九重楼的境界,跻身六道司黑榜前十?”
罗烟略含着几分自得道:“其实只是一种心灵暗示,让他们对张岳的身份坚信不疑,幻术中的小把戏而已。倒是你这发小,平时看起来憨憨的,可这待人接物倒是挺有一套的,似模似样。”
李轩则是失笑道:“毕竟是出身伯府,又在欢场里面打滚了好几年,哪能这点本事都没有?”
而等到他随着孙继宗,来到会昌伯府的中堂坐定,就发现今晚的宴席真是极有‘诚意’。他这个陪客的桌前,竟赫然摆放着一盆金鳌汤,一只由龙鳄尾与虎肉做的名菜‘虎踞龙盘’。
那龙鳄尾一看就是取自于二百年以上的龙鳄,至于金鳌汤,李轩尝了尝,发现竟也是三百年份以上的。
“我让人打听过,知道靖安伯大人喜好吃金鳌,吃龙鳄,吃老虎,所以让山味楼的人整治了这么一桌,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坐于上首处的孙继宗哈哈大笑:“诸位随意,孙某市井出身,不讲什么虚礼,不用跟我客气!”
李轩听了之后不禁无语,在心里为那三族默哀。
孙继宗随后又满含歉意的朝张岳举起了酒杯:“且容孙某先敬靖安伯一杯,算是为前次之事赔罪。”
“岂敢?”张岳也举起了酒杯:“三天前的事,李某早就不挂在心上,国舅爷勿需再提。”
他气势豪迈的将杯中之酒饮下,然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四面望了一眼,脸上则显出了几分失望与踯躅之色。
孙继宗看在眼中,不禁一阵暗暗哂笑,他随后就拍了拍手:“诸位,酒宴之中没有丝竹歌舞,只是这么干坐着吃喝,可无趣的很,来人!”
很快就有十二位穿着一袭百鸟裙,外罩紫色轻纱,提着宫灯的少女从门外走入。无不都是身姿婀娜,体态轻盈,面若桃花,艳如桃李。
随着一阵曼妙的曲音响起,这些少女都开始随音起舞,她们将水袖甩开,竟使这殿堂之中一阵暗香浮动。她们的舞姿轻灵,身轻似燕,娇躯软如云絮,双臂则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
李轩还好,他的浩然正气已经有极高水准,一眼就望见这些少女舞姿中暗含的魅惑之力。可彭富来与张岳却只看了片刻,就直了眼。
罗烟也不受影响,她不动声色的与邻座的李轩说着话:“这些魅女都修为不俗,其中每一人都修有高深魅术,魅惑男人的本事,可比青楼里面的花魁强多了。
天下间早有传闻,说那位孙太后可能是与魔门有牵扯。如今看来,怕是真有其事。”
李轩也微微颔首,面显凝重之意。
他知这位孙太后可不是凡人,其夫虞瞻基庙号宣宗,是当今儒生口中‘仁宣之治’最主要的缔造者,而虞瞻基之母‘诚孝张皇后’则是号称女中人杰,在虞瞻基死后曾以太皇太后身份摄政十数载。
可这孙太后却能在‘诚孝张皇后’的眼皮底下,让宣宗皇帝对她荣宠不衰,甚至不惜为她废立皇后,由此可见其能。
而在李轩来的那个世界,与这位孙太后有着相同人生轨迹的另一个孙太后,就更是一位宫斗达人。
景泰帝的绝嗣,还有那场使正统帝重登帝位的‘夺门之变’,都与其有涉。
李轩随后又顺着张岳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眼神一亮,心神释然。那是一个气质极其特异的女孩,初望时只觉是出水芙蓉,姣若秋月,可再看几眼,又觉是明媚妖娆,风流蕴藉。
她明明有着一张明眸善睐,无比纯真的脸孔,可举手抬足之间却充满了诱惑之意。在这十二位少女中,这女孩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
他心想这应该就是张岳口中的‘宫小舞’了,怪不得张岳会被迷住。
在三曲舞后,孙继宗才挥手让这些舞女退下。可其中却有四个女孩留下来,走到他们的席间陪酒。彭富来与张岳二人显然是被迷的神魂颠倒,都放的很开。
李轩身上已没有了红裳管束,也同样心生旖旎。不过他在罗烟眼前可不敢放肆,一直装着正经,对身边的舞女不假辞色。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外面三更鼓响,孙继宗就又笑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四位就在这歇息一夜如何?”
张岳正是为此来的,自是求之不得,他状似不好意思的应下之后,就带着宫小舞离去了。
李轩则被引入到一间客房内休息,他胆大如斗,竟在这里修炼一个时辰的‘混元天象诀’,直到一只紫色蝴蝶穿窗而入,才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此时在这他间房外看似没有任何的家丁侍卫,可李轩却能感应得到,那密布于周围的暗哨。甚至整个会昌伯府都是如此,守卫看似松懈,其实外松内紧。
不过在那紫色蝴蝶的指引下,李轩却是如入无人之境,畅行无碍的来到了一座凉亭内。而此时罗烟的身影,正这亭内的东侧一角,往前方眺望。
“如何?”李轩睁开了护道天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又很郁闷的把天眼闭上了。
他刚才在前方那间屋内看到的景象,委实有点辣眼睛。
一个雄壮如山的汉子正在耕田,没什么好看的。
“这边已经差不多了,那女孩已经被她的魅法反噬。”罗烟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轩:“可你的报酬呢?就连生意人都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轩则是失笑:“怎么这么急?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一时半会,我哪里想得出来?总得等时机到了,我有了灵感,才能水到渠成。”
罗烟却哼了一声:“可我现在就要!之前在江含韵与薛云柔面前,也没见你花时间想过。”
而此时二人都未注意,一位穿着紫色石榴裙,貌美绝伦的青春少女,竟在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走到了凉亭不远的湖畔旁。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位少女微微讶异,看向了凉亭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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