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披着金曦日芒,巨人提着那柄重锤,方才震撼整座王都的一声大喝,仍旧余音绕城,久久未散。
他与一人并肩,一前一后而行。
而处于他身后面的那位白衣真君,此时衣袖破损,衣著有些散乱,那是方才一战过后,所余留下来的痕迹。
不过纵使如此,他的气度,却是依旧从容。
即使比着赵五灵的身躯要显得渺小的多,但当这王城上下,诸多悍卒贵胄,眼见他步履不急不慢,入内而来时。
却是没有一人敢于小觑于他。
毕竟就在刚才。
他做到了整个赵土,几乎都没有人能够达到的成就。
以一人独身,硬撼上将军!
要知道那位,可是仅次于王的强者,这来自远方稷下的大贤,竟能只手撼天,与其在这浩瀚黄沙之中一战,可不就代表着他的实力,仅次于王!
赵国敬重强者,无论出身为何,哪怕不过只是一介凡民,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那么,便能得到所有人的钦佩。
反之,则亦然。
是以,待到季秋目光抬眼扫过周遭。
那些面色凶悍的武卒,或是身披赵氏贵族服饰的一众贵胄,只要是被其目光掠过,便都是低下了头颅,不去与他双眸对视。
这是只有面对比之自己更强的存在,才会做出的姿态。
同时也代表了,季秋的实力地位,究竟如何。
正像是赵五灵那方才昭告一般的奋力一吼一样。
如果仅凭‘法’与‘术’来讲,虽说他现在,尚且没有足以与之相匹配的功业。
但也依旧当得起一声人间圣者,亚圣之名!
从朝歌一步踏出。
再度回首,不谈天上芸芸神圣,只言这片古老苍茫的大地,他季秋已然是半步无敌!
站立的地方不一样,抬眼所见的风景,自然也是截然不同。
因此,即使是如此大张旗鼓。
季秋仍旧面不改色,大步而行。
他的视线扫过一众茫茫兵卒,神血贵胄。
当其与赵五灵,从那城门古道走出后,季秋抬眼于天,亦是见到了一道熟悉的朦胧身影。
那是清气所化的青衫道人,在他身侧,还有一面容隐于阴阳袍下,看不真切的人物。
前者正是庄周。
至于他身侧的那位
则是阴阳家的掌舵者,号曰:
【东君】。
二者皆是化身,于那约数十丈高的城墙上方并肩。
他们的视线一同往季秋望来。
“东君,阴阳家一脉的掌舵者,至于阴阳学说,在稷下也是颇为罕见。”
“相传,他们是得到了玄商古老的巫觋传承,又合觅‘气’之法,方才成之的道统,为百家耳熟能详的玄学之一。”
看着那道漂浮于城墙一角的东君,季秋想起了追溯万劫不磨身时,在玄商时代,所见到的那尊握着木杖的古老巫觋。
那是在数千年前,屹立于这片天地之下至强的存在,为仅次于商王帝辛的三大巨头,实力与权柄,甚至比当年遍布九州的八百诸侯,都要更加强横。
“就是不知,这位阴阳家的掌舵者,与那位究竟有没有联系了。”
收回目光,季秋心中思考。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视,赵五灵亦是抬眸,在见到那两尊高人后,眸中明显闪烁出了忌惮之色,随即当下开口:
“那是公子无穆君,从你们诸子百家之中,亲自请来的高手。”
“其人气息缥缈,实力飘忽不定,我不晓其底细如何,但想来都不弱于你我。”
这样说着,这位赵国的上将军似乎是觉得还不够详细,于是继续补充:
“公子无穆君,为王上唯二的嫡系血脉,又是正统王血,如今的修为不过仅次于我,以及大司马虞襄,乃是目前执掌王都,乃至于赵土的实权王储。”
“他将是继王之后,未来的赵氏之主,对于你们诸子百家的态度颇为友善,门下门客,大都是你们凡民中走出的学士,其中也不乏能人。”
“先生实力如此高绝,想来入城之后不久,他就会遣人上门,亦或者亲自前来拜会于你了。”
“当然,这都是些身后事。”
“按照事前应允的承诺,我将为你寻来整个赵土技艺最为精湛的大匠师,铸造战兵。”
“现在,我便带你前去。”
“请!”
赵五灵谈及了一些隐秘,只浅尝辄止,便不再多言,要带季秋去干方才应下的正事。
而季秋此时听着他话语里流露的语气,也不禁稍稍挑了挑眉。
“这赵氏不太对劲。”
上将军赵五灵、大司马虞襄、还有所谓的王之后裔,公子无穆君。
按照眼前这位上将军所言,目前王城的权柄,貌似都是由得他三人前来执掌的。
那.王呢?
那位在记载之中,终日于疯癫边缘徘徊,极为好战的武王何在?
更何况,
赵五灵貌似对于那位无穆君,也并没有多少敬意。
“看来纵使是一国的巨头级人物,亦未必是一团和气。”
“这么说来,那位王,很有可能出了意外。”
“不然一尊媲美神血古老者的人物,还有诸子百家的强者,接二连三的到这王城而来,他怎可能连面都不露。”
“或许,这就是之前‘庄周’与我叙说的,变革之局所在了。”
“他们想要蹚这浑水。”
“而这些事情,都不在模拟之中存在,也就是说,我插入到了本不晓得的未知事件里。”
被许多目光注视着,玄微有些不安,毛茸茸的脑袋贴着季秋的肩膀,好像是一只小小的鸵鸟。
季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毛发,一边走着,心中一边对这一路见闻,不停抽丝剥茧的分析着。
“我与赵五灵素未相识,他对我的态度,也有点不对。”
“按理来讲,我绝然算不上什么贵客,更不值得他亲自相迎,若不是有事相求,他定不会大张旗鼓的请我入城,并为我鞍前马后,寻匠师,铸战兵,如此礼遇有加。”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壮硕的巨人。
同一时间,耳畔有清风划过,化作传音入密。
那熟悉的声线,正是庄周。
“道友在诸事暂毕后,可来城北小巷寻我。”
“当然,在那之前,想必赵五灵应该会告诉你一些有关于赵之局势的东西。”
“如何抉择,全凭你自己便可。”
“另外,你可以稍稍留意一下前方。”
“我等前日才讲的话,想来你应该没有忘却。”
声音入耳,季秋回首,却见那两道屹立于数十丈城楼的朦胧身影,已是消失不见。
唯余一缕春风,好像捎来了他人的指引,往前慢慢吹去。
循着这风所吹过的方向。
季秋在那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两名擦着人群走过的少年。
其中那高大一些的,还不时回首,远远向他所在的方向眺望,眸中尽都是艳羡与.野望。
但,季秋并未注目于他。
他更多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那身形削瘦,尚显年轻的小小身影之上。
然后,眸光凝了凝。
【秦政】
【集合两家王血诞生于世,但却生来平庸,甚至颇为瘦弱,没有继承来自秦与赵任何一脉的神血,与凡民无异。】
【西秦之主对他寄予厚望,在他八岁那年觉醒神血失败后,百般检测,却都无疾而终。】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震怒不已,并将他送予赵国为质,连同他的母亲也一并遣返。】
【赵土崇尚强者,鄙夷人质与奴仆,尤其是实力弱小之辈,初来乍到,秦政饱受冷眼与排挤,虽其母曾为赵氏神女,但这些往日的荣光,却都与他无关。】
【他不过是一未曾觉醒神血,甚至连练习兵家之道都做不到的小小质子罢了。】
【在赵国王城,他度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直到临近及冠之时,这种平庸无奇的人生,才开始慢慢发生了转变。】
【那曾经蕴藏在他体内的神秘血脉,终于开始慢慢觉醒。】
【两种驳杂的王血交汇,为他带来了媲美神圣的传承,远超这地上的一众所谓神血后裔;不仅如此,他的血里还流淌着更加古老的力量。】
【遂古之初,曾有古祖与人皇出世,他们的血脉,甚至比之道体与圣体更加强大。】
【而秦政,正是继承了其中些许血脉的传人。】
【他得到了百家之内阴阳家与纵横家的馈赠,并以此为借力,与西秦之主从中周旋。】
【并在回国加冕之后,得九鼎之一所眷,在此后矛盾凸显之际,以玄商时代的巫觋之助,将意图吞吃了他,并加以补全自身的西秦之主,于深宫镇杀。】
【从此,迎来了主宰西秦大地的时代。】
【在久远的未来,他得道家之主西出函谷相助,举兵东出,并三晋之国,与旧友相谋,吞北燕之土,后雄踞天下,俯瞰九州!】
【后续:???】
【模拟评价:绝天地通的始作俑者,受命于苍的千古一帝!】
推演轨迹,化作讯息。
季秋双眸所见,终有明悟:
“这就是,未来的那位西秦之王吗.”
庄周之前有言,在阴阳家东君的推算里,这名为秦政,尚且稚嫩的少年,将在未来有机会终结这个血与火的蒙昧时代。
现在来看,确实如此。
一时间,季秋不由驻足多望了两眼。
很难想象,在未来能够统御九州,镇杀诸多神血之王,然后取缔了‘周’与神圣统治的存在,在眼下这个时间段里,竟是这般模样。
“古祖与皇的血液.”
“是不属于这个纪元,或是像补天至尊那般伟岸的人物,所余下的么?”
“若是那般,经过长时间的蛰伏,待到羽翼丰满,一飞冲天,乃至于将那些媲美元神的神圣驱逐,也未必做不到。”
“绝天地通的始作俑者。”
季秋的眸子思索了下。
在第二世时,也是这片名为‘九州’的土地。
那时候,这里叫做大炎一十三州,但是地域,却也不过只有其中一州的半数大小而已。
作为大贤良师张巨鹿,季秋在灭炎朝,平世家后,曾经走遍过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道基境界的他,曾经隐约能够察觉到天地被锁住了,但更进一步,却也什么都探寻不到。
他只晓得,貌似在不久后的将来,天地就将再度开启。
但很可惜,他等不到那个时候。
关于这点,直到现在季秋仍旧记忆犹新。
“难不成,是你做的么”
季秋眸中露出了兴趣。
在不知多么久远的后世,与这个时代相关的一些讯息,大都化为了古籍之上的文字,而无具体的脉络记载。
甚至可以说是,对于这个七王混战,周主天下的世道,一无所知。
到底,是谁埋葬了过去的古史?
记忆中的疑惑,与这小小的身影渐渐重合。
“有意思。”
季秋口中呢喃了一句。
而他片刻的驻足,也引起了赵五灵的注意。
那提着一柄重锤的上将军,眼见他步伐有异,于是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便在那道路的尽头拐角,也看见了秦政的身影。
随即,赵五灵眸光露出了然:
“我当是谁引起了先生注意。”
“是他啊。”
听到前者的话,季秋有些惊讶:
“上将军知道这孩子?”
似赵五灵这般执掌赵国权柄的大人物,不想竟能注意得到一普通少年。
尽管,秦政的来历貌似不小。
但在未曾发迹之前,就他眼下的这个状况,于一尊巨头面前,无异于蝼蚁。
面对季秋的问询,赵五灵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摇了摇头,顺着季秋的话开口,语气有些可惜:
“我自是认识那少年。”
“因为他的母亲,曾是王的后裔,为赵氏神女,是除却无穆君外,赵国唯二的嫡系王血存在。”
“只是,唉.”
“算了,这些都是不算秘辛的往事,一路之上,我慢慢述于你听吧。”
谈及秦政与他背后的故事,赵五灵话语复杂。
对此,季秋沉吟了下,亦是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纠结。
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少年,便随赵五灵而去。
眼下,先将铸兵一事办妥,至于这名为秦政的孩子
“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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